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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酒与诗征文大赛
海百合文学
我和父亲相顾无言。暮色中 一滴不易察觉的目光滑出他消瘦的背影 在大平原上这个平淡无奇的村落 蔓延成山的模样
父亲的诊所(外三首)
都解脱了。那些旧桌椅,嘈杂声
打针瓶,还有石棉瓦做的漏风屋顶
躺在几道颓圮之间,获得拥抱天空的自由
于是一切有了原野的味道。四十多年的足迹
消弭无形,无法与长出的蒿草加以区分
就连墙上贴满的各种练字的白纸
也在风中有了岩石的纹理
一只鸟立在裸露的木梁上,像极简的
省略号,记述一个乡间诊所的前世今生
我和父亲相顾无言。暮色中
一滴不易察觉的目光滑出他消瘦的背影
在大平原上这个平淡无奇的村落
蔓延成山的模样
水边的芦苇
瘦如针脚的篦梳,轻轻挽起白发三千
那么细密,你无法看见发际下蠕动的皱纹
还有一声不吭的疼痛的高音部分
芦花锃亮。银色的牙痕欲言又止
把所有的过往咀嚼干净。一只突然飞出的鸟儿
以离弦之势,旁白风和流水的名字
余烬一般的下午,在面前展开比经书
更加简洁的辽阔。柔若无骨的身子
袅袅升起超越生死的一缕淡香
飞絮或羽毛年复一年,往水底
打捞着什么。闪着鱼化石眼睛的阳光
交出了掌心的水纹,越来越高,越来越轻缈
偶有波光泛起,像举起小小的酒杯
抵御这簌簌雪落的寒意。明灭的不是孤鸿
是暮云,是无处不在的静寂
只有秋风能读懂芦花弯腰的瞬间。露出
脊背的它们,将胸口贴紧变凉的大地
用最后的余温写下自己的墓志铭
没有航船经过。沉埋的黑色泥土
顺着时间,一寸寸雕琢坚硬的定义
将那些人们无法抵达的远方,称为故乡
月城遗址
只有一堵墙。一堵新修的,瀑布般
光滑的墙,让所有历史和文明无法攀越
笔直的岁月,还原为周围的一片泥土
一座山露出了极小部分。无字碑的峰顶
掩盖不了山的本体。鲜花,权杖,弓戈,血火
堆积的坚硬岩石,沿着风雨的重力不断下沉
终于驯化成忠实的麦田守望者
荒草茂盛。它们一如既往低匐身子
用谦卑的姿态,温暖每一段存在消逝的王朝
一枝红果照亮的野火,在死而复生里
成为王城真正的主人
无所谓月城或越城,春秋不过是
春夏秋冬的别称。无法承受的轻与重
被深秋的阳光打扫干净,大地隐忍,一滴鸟鸣
也能把这辽阔的沉默灼伤
白杨树生起胡马秋风,天空更加高迥
空落的旷野上事物都在后退,来时经过的
狭窄小道,暮色里发出低沉的喉音
向打破清宁的不速之客收纳起一扇门
滨江滩涂
一定有什么等着发生。断头的路,不让进的
铁门,支起一对无法迈动的脚步
深秋的阳光炖着文火。明亮的静
从棕褐色的树林间滑落。叶子尚未变黄之前
昔年走过的足迹,仿若噼啪作响的干柴
依偎苍凉的江滩相互取暖
明灭的不仅是燃烧和灰烬,还有种子
有人在路上翻晒水稻,用最古老的方式
反复碾过大地的脊背,将睡着的乡村记忆拍醒
那些古铜色的皮肤带有春天的余香。一只
布谷鸟的啼鸣,沿着胼手胝足的缝隙
攀上丰收的高潮。在扬起的稻谷飞翔的
姿态里,我看见金色的故乡从天而降
一位跛行的大爷从身边经过。他
飘忽不定的身影,像一口陌生的乡音
喊出眼中久别重逢的泪水
作者简介:栖衡,本名张凌云,中国作协会员。
作品散见《诗刊》《星星》《诗潮》《诗歌月刊》
《扬子江诗刊》《诗选刊》《绿风》《青年文学》
《延河》《黄河》《草原》《星火》《四川文学》
《湖南文学》《山东文学》等数百家报刊。